从“赐绣袋”案看景泰帝对上皇左右之人有多严酷

文｜陈昂

上皇朱祁镇归来后，景泰帝立即采取了一个把他和外面严密隔绝的办法。他把上皇和他的皇后钱氏都安置在南内，还派去很多内监及锦衣卫军兵去“保卫”。这些人最切实做到的便是断绝内外交通，在里面的人，绝对不许轻易出来，在外面的人，没有什么来由，也绝不许轻易进入。对于在朝的大臣们也绝不例外，王直、胡濙等老臣，自从得知上皇已经住在南内，便想到那里去叩见，但却都被阻拦了。大臣们曾多次请求，每逢元旦或其他节日，应该让群臣都有去南内叩见上皇的机会，毕竟从礼制上他们还是上皇的臣属，却始终无人理睬。而安排封锁南内的工作，景泰都交由兴安负责。说起来这位兴安，也曾是正统年间朱祁镇宠信无已的一名太监，在英宗面前的地位仅次于王振。现在，他又成了最受景泰宠信的人，而他对于新主的效忠尽心，远远超过了之前对英宗。

关于南内，在晚明沈德符所著的《野获编》中说“余曾游南内，在禁城外之异隅，亦有首门、二门，以及两掖门，即景泰时锢英宗处，所称小南门者也。闻之老中官，不特室宇湫隘，侍卫寂寥，即膳羞皆从窦入，亦不时具。并纸笔不多给，虑其与外人通谋议也。钱后日以针绣出贸，或母家微有所进，以供玉食，故复辟后待钱氏甚厚，至两幸其家”。但这可能出自胜利者的历史书写，朱祁镇在南宫软禁期间和三个不同的妃嫔生了三个儿子，而且都能养大，似乎也不能把他的物质生活水平估计的太低。

明英宗孝庄睿皇后钱氏像

景泰对上皇的防范之严，使得他对上皇左右之人极其严酷。“赐绣袋”案就是最好的说明。最初派往南内服侍上皇的人中有一个老内监——阮浪。他入宫已有四十余年，在宫中的职位还只是个御用监的少监，连个太监的身份都还没有混上。他被派来南内，干的也是很多人都怕去、吃力不讨好的差事。朱祁镇在南内见到阮浪倒是很高兴，因为这个老内监让他记起了不少的前朝旧事，两人经常闲谈忘机。一次朱祁镇聊得高兴，便把一个金绣袋和一柄镀金刀赐给了他。阮浪倒也不以这点儿赐物为重，不久便把这两件东西随手又给了曾经的手下、时任皇城防卫使王瑶。王瑶和一个叫卢忠的锦衣卫指挥常有往来，卢忠在他那里见到了那绣袋和金刀，觉得做工精致异常，极似出自大内之物，心里艳羡不已。后来卢忠偶然和一个在尚衣监任职的内监高平相遇，谈到了袋、刀之事。这高平是个极工心计之人，认为这正是个升发的机会。他教导卢忠，让他用酒把王瑶灌醉，把绣袋和刀偷到手中，然后命他伙同锦衣卫校尉李善同去告密，说是阮浪替上皇用绣袋和金刀买通了王瑶，让他借职务上的方便，为上皇的复位效力。

“阴谋复辟”是景泰帝时刻念兹在兹的敏感问题，忽得此报，立即把阮浪、王瑶逮入诏狱，让卢忠出头为证，要二人把上皇阴谋复辟的事情都招供出来。卢忠原以为，阮、王二人即使一无所知，但为了自己保命，多少也会供出点什么来。但他没想到的是，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想象的那样，更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。阮、王二人都不肯无中生有，随便乱说。直到判了斩刑，押赴市曹，他们也没说出什么会干连上皇的事。阮浪以此事，成就了自己一生最大的亮色。朱祁镇得友如此，足称于世。后来朱祁镇复辟，阮浪被追赠为太监，取得了他生前没能达到的品秩。高平和卢忠从这件事情上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，后来追查，都被问成死罪，终于也被押上法场，身首异处。